烟燃尽了，火星临到手边，方淳才缓缓将烟头掐灭。他顾不得嗓子干痛，只想摸出烟盒再吸一支，可燃尽的已然是最后一根。

天边已经隐隐地泛出些幽蓝色的晨曦，他怅然若失地寄望于此刻的夜永久下去，又想冲进身后的屋里，望着她的睡脸，轻轻地把她唤醒，告诉她自己的全部心意。

但他周身冰冷，脸颊滚烫，脑壳用胀裂抵抗他无用的思绪。

方淳支抵不住，身体不自觉哆嗦起来，整个人蜷曲成一块，两只手死命裹住自己的身体，歪倒在地。

宋安这一觉比平日睡得沉，但醒了之后，整个人依旧像是空壳一般，肉身已经各就各位，但魂灵还浮游在某处。她躺在床铺上，半梦半醒地等到寺庙里的晨钟在耳边响了几轮，她才晃晃悠悠地在床上支起身。

宋安收拾完床铺，用手扶着右脚踝，红肿褪去了一些，她又试着站起身走了走，痛感已经不那么明显了。

“方淳，你饿了吗？”宋安朝着窗外问道，却听不见应答。

她扶着墙缓缓移动到门边，推开门。是阴天，却天高气爽，天空像是被水洗过一般地透亮，颇有一点秋天的感觉。门外不见方淳，大概是吃早饭去了吧，宋安正要踱步走出门外，却见方淳头抵在走廊柱子上，两只手护在自己胸口，身体蜷曲着睡在地上。

“辛苦你了，要不要去屋里睡一下？”

见叫不醒方淳，宋安伸出手指在他的脑袋上点了几下，方淳像是溺水获救一般猛然睁开眼，大口地喘着气，见自己面前的是宋安，这才逐渐定下神来，劫后余生般地笑着说：“脚踝好点了吗？”

宋安蹲在方淳身边，乖巧地点点头：“还有点酸，但可以走路了。”

“好，那我们下山。”

方淳面色苍白，猛地从地上支起身子：“走吧。”

方淳向宋安伸出手，宋安没应声，略显焦虑地问道：“你还行吧？气色不太好的样子。”

方淳转了转脖子，两只手用力拍打自己的脸：“不要紧，刚才在做噩梦，你叫得很及时。”

宋安用手试了试方淳的额头：“你发烧了。”

她正要脱下自己淡黄色的灯芯绒外套，被方淳伸手拦住：“我自己有数，这点温度，不要紧，再说你的外套我也穿不下。”

两人的手隔着外套抵在一起，宋安和方淳相视一笑，她便也不再坚持：“那下山换我扶着你。”

方淳也难得地让一步，笑着应道：“好啊。”

白天的寺庙里也是门庭冷落，除了几个打扫的禅师，其他人怕是都在正殿里晨诵。方淳和宋安目光对上昨晚遇见的禅师，双手合十点头致谢，那头的禅师看见了便放下手里的扫帚，隔着寺庙中央的香炉，回以同样的礼数。

烧了一夜的香炉，肚子里装着满满的烟灰，只有零星几炷尚未燃尽。

“你等我一下。”

“嗯？”

说完，宋安挣脱方淳，快步跑到香炉前，对着一炷即将燃尽的檀香，闭上眼，双手合十，心中默语。等到她再睁开眼睛，面前的香已经燃尽了。

“刚才许愿来着？”

两人彼此搀扶，一路无言地慢步走下石阶。走到半山腰，方淳看宋安始终一脸失落，忍不住问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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