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一章 臣信苏平疆

薛婴想到那天的事情，心里仍然是一阵抽痛：“如果不是皇上没跟我商议便同意他出宫，我们完全可以不用此策，稳扎稳打的。”

每次薛婴来都要幽怨地说一句，贺鸣凰耳朵都磨出了茧儿，道：“朕真的不知道他打的是这个主意。当时谁也没想到是那个什么国师亲自来了。”她恨恨地道，“国师，一听就不是好东西。”

薛婴：“……就算不是那个人来，苏平疆也会想办法被捉走的。既然要出此奇策，不但要承担风险，也要承担所有假象带来的指责。”

贺鸣凰道：“从他出宫那一刻就无可逆转了，朕也就是抱怨几句罢了。”

苏平疆被明德公主的人掠走，她的恐惧甚至大过了愤怒。

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她完全不想出现在反方阵营，那就是苏平疆了。

当天暴雨倾盆，薛婴来求她，她差点就同意下旨让暗卫出动了——只是她那时想的不是让暗卫救回苏平疆，而是宁可杀掉苏平疆也不能让他落在对方手里。

可薛婴这么一晕倒，她心里着实不落忍，到底也没下格杀勿论的旨意。

她那时心情乱极了，便下旨让暗卫在城里大肆找了一圈，心说也算是对得起薛婴了。

没想到她歪打正着，闹出这番雷声大雨点小的动静，恰好就是薛婴的目的，这是在给苏平疆打配合，他那时早已被带出了京城，如果真的不找，难免让对方怀疑苏平疆故意投敌，难以取信，后面的计策便无法展开。

薛婴大病了一场，还得撑着病骨跑来找贺鸣凰定下之后的每一步。

实际上苏平疆完全没有和薛婴商量过——不然肯定走不了，薛婴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他犯险，可既然他已经迈出了这一步，薛婴便只能从他留下来的沙盘、纸上残留的一些文字来尽力推测他的想法，仿佛是在配合苏平疆下一场盲棋，一招不慎，两个人就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。

贺鸣凰之所以同意，皆因薛婴的一句话——“皇上信臣，臣信苏平疆”。

薛婴在当晚就布置手下日夜兼程，在尹彦一行入滇之前到达，做好安排——接应消息是其次，既然那边要造反，肯定得在云滇二州征兵，薛婴对那边的人只有一个要求，想办法进入军队保护苏平疆。

之后便是散布消息，将苏家满门下天牢，羁押苏炼等……

所有这一切都是假象，可又都要当成真的来做，不然就有泄密的危险。

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将扣押的命令交给苏老元帅以前的一个老部下，这样能够确保苏炼不会受到什么屈辱折磨。

而最难的是蜀州。

石城关易守难攻，在坚持了那么多天之后，还要在苏平疆到达战场之后，想办法将这场功劳送出去。

这和以往所有的安排都不同，要给苏平疆送一场足以取得尹彦十成信任的军功，是要用人命堆的。

眼下似乎已经能看到一丝丝胜利的曙光，可是薛婴的心情并不好受。

一将功成万骨枯，纵然是为了将战火最终限制在最小的地方，换取大梁河山其他地方的安定，这样的牺牲，说是在所难免，却很难过得去心里那道坎。

贺鸣凰知道他在想什么，道：“除非朕再调配兵力过去驰援蜀州，否则早晚都会被打下来，那样的话损失更大。又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，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。说实话，朕真的很奇怪，苏平疆离宫是前一晚才跟朕请命，你完全没和他商量过，怎么能做到连消息都通不了却能步步契合的？”

薛婴靠在椅子上，道：“或许……是一起处理宫务的时候养成了默契吧。”

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眷恋和温情，明显得就连贺鸣凰都察觉到了，这和处理宫务有毛关系啊——这俩人一起处理宫务的时候满打满算也没有三个月啊！

她压住心里那种怪异的劲儿，道：“好在快结束了，希望不要多什么波折。”

尹彦在蜀州休整了一些时日，便要继续北上，可蜀州既然打了下来，也不能丢下不管，需要安排人手接管蜀州政务，还要有得力可信任的部下带领守军驻守，不然只怕他前脚走，后脚蜀州就又反复了。

他带着苏平疆巡查军队，一边看，一边道：“此次石城关能攻下来多亏了你。”

苏平疆笑道：“老师就别太抬举我了，被老师围了这么久，早就没有力气再战了，我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。这一处是最难啃的，后面都是平原，而朝廷最大一股兵力还在西疆，鞭长莫及，是老师长驱直入的好时机了。”

如尹彦这般自傲的人，在石城关丢了颜面，必定是想要找回面子的。

他又加了一把火道：“江南那边老师和徐大人的根基深厚，不说支持，恐怕也会观望，不会轻易出兵，蜀州又在我们手里，老师没有后顾之忧，依我看来，决战在即了。”

尹彦原本想带着苏平疆北上，听他这么说心中微动。

他比最初带兵的时候有经验多了，前面再难也不会比蜀州更难打了。

而他现在也正在为安排蜀州守将而犯难，这是云滇北上的重要节点，不容有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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